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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记亲历“赌球”球员:赢了8000块 输了80万

    2023.12.20 | admin | 184次围观

    在记者的印象里,一切违法的活动都应该是充满危险的,而且会有很多意外发生。两年前,记者曾随一位朋友来到位于北京南边大红门附近的一个酒吧里和一群正在参与赌球的人相处了一个晚上。记得那个晚上,我把手机拨到110的热键上,随时准备利用人民警察的力量保护自己。不过,虽然过程总是起起伏伏,但是结果却显得很平静。在喝过几瓶酒,象征性地输了一些钱后,便有了我第一次亲历赌球的经历。两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又一次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饭桌上论盘

    由于长期和足球打交道,我有了很多球员朋友。虽然里面不乏我们所谓的大球星,但是更多的还是充满理想但又总是抑郁不得志的“小球员”。在我国这个金字塔型的足球结构中,无数个基层球员堆积起能够踢上职业联赛的少数的那几百名球员。而这些基层球员不可能拿到像大牌球员那样丰厚的待遇。踢球挣大钱对于他们来说有些遥不可及。而靠俱乐部几千元的工资根本维系不了他们所养成的花天酒地的生活。于是,不靠正业挣钱就成了生活的另一个内容。

    在我认识的这位球员的俱乐部,至少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球员都参与赌球,有的甚至成了庄家的下线。一个星期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是否有一场重要的比赛要踢,而是庄家会开出什么样的盘口,给他们参与赌球的机会。

    休假期间,记者被一位球员约出去吃饭。正在我们俩准备下筷子的时候,一名球员的出现改变了我们原定好的以后24小时的计划。

    “还吃呢?明晚上那球怎么着啊?”走进来的小张大声地说着。我并不认识这个人,经那位朋友介绍才知小张是和他同一个俱乐部的队友。于是大家坐到了一起。我的朋友问他什么球?

    小张说:“明天晚上G队打S队啊。开盘就是球半。但是估计到了临赛前肯定会有变化,应该能涨到球半、两球的盘口。你玩不玩?”

    “我不玩,没谱,也没钱。歇了吧。”我的朋友说。听到他们的谈话我意识到他们谈论的话题是赌球。

    小张说:“下S队啊。这球我有风(消息),G队肯定没戏。”

    “这球我也有风。我知道他们队里(G队)有很多人都玩这场球,而且都下自己赢。听说还做了裁判的工作。”

    “这我知道。可是他们没戏。凭我的经验,S队肯定赢球。

    G队别说赢盘了,连球都赢不了。庄家开出这样的盘肯定是诱惑的。开出这么高给人感觉是对G队信心十足。再加上你说的G队队员都下自己赢,肯定会开出这样的盘。不过庄家心里比谁都明白。现在G队状态不怎么样,虽然打S队一直有优势,不过这次肯定没戏。另外开出这么高的盘风险也大,下S队一定挣钱。”

    去年输了80万

    听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我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并且对他们说的问题寻找自己的答案。这时我的那位朋友向小张介绍说:“陈哥,我朋友。大记者。”朋友的话似乎吓住了小张,他没想到自己有关赌球的宏伟计划会被一位记者听到。于是收敛了很多。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开始发言了:“别紧张。我对你们这些破事没兴趣。你们该说说,该玩玩。好听我就听着,不好听我就吃饭。”我的话确实起了作用,小张又开始肆无忌惮地谈起了赌球。

    “你准备下多大?”朋友问他。

    “20万。”

    小张的回答吓了我一大跳。在我的眼里,这些球员赌球也应该是小打小闹,可没想到张口就是20万。我问他为什么下这么多钱?我的朋友说:“你知道他去年输了多少钱?

    80万。都是赌球赌的。

    20万算什么?”小张说:“还得差不多了。还差十几万。这回要是赢了不仅还上了钱,还赚点儿。”我说如果要是输了呢?小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绝对不会输,如果输了就继续还钱呗。我的朋友说,他去年输的钱一方面是家里的亲戚借他的,另外一部分是朋友凑的。要不然他现在绝对没这个运气坐下来吃饭。

    “给我找个庄家吧。这场球绝对有戏。”小张哀求道。原来,由于输球过多再加上这次小张下注的本钱过大,很多人都回绝了他的要求。现在他非常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庄家接他,给他一次机会。

    “我找不着。你认识那么多人还找我啊?”我的朋友说。

    看到我的朋友显得没有兴趣,小张开出了诱惑的糖衣炮弹。“你帮我找庄家,赢了我就拿15万还钱,剩下都是你的。输了算我的,跟你没关系。”这个诱惑确实不小,一旦小张的猜测属实,那么只要给他介绍一个庄家就可以获得几万元的利润。不过我的朋友似乎不为所动。他只表示可以去试试,成不成再说。

    寻庄,他想空手套白狼

    我的朋友对我说,小张欠钱很多,信誉不佳。所以很多庄家不愿意接他的注。而且这次下注这么大,承担的风险必然加大。他说是输钱不用我管,但是庄家是我给找的,到时候他不还钱不是还得找我。所以能不管就不管。听了朋友的话,我理解他们的苦衷。一个是千方百计地想找个庄家做殊死一搏,一个则是稳妥行事不愿意趟这浑水。

    于是,边吃着饭俩人就开始动用手里一切关系寻找庄家。电话一个接一个,但是从交谈的结果看多半是被拒绝。原来对于这样大的下注,庄家并不是不愿意接,而是考虑到风险希望小张带着钱去和他们一起到饭店看球。输了钱交上就走人,赢了钱就拿走。对于这样的安排,小张很难接受。因为是胸有成竹,所以他根本就是准备“空手套白狼”。让他在十几个小时内准备出20万元现金和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面对这样的苛刻条件,小张不停地劝说人家。“按规矩也没有先拿钱去的呀。都是输赢钱最后结账。要不您接了我的注,我们和您看球去。如果赢了钱我拿走。如果输了我让小路(我的朋友)回去拿钱。我把人压你那还不行吗?”虽然小张一再劝说,但是电话那头似乎并不领情,他们大概的意思是压你人没用,见着钱最实惠。一个不行下一个,小张和我的朋友小路接着联系。我边吃边看着他们焦急的举动。

    “大哥,帮帮我吧。就20万。欠你的钱我都还了。这次就接我的吧。要不然找一个宾馆我花钱开房,我们一起看球,输了我让小路拿钱去,我留在那。赢了你给我钱。谢谢你了。”还是没戏。尽管小张把孩子都扔出去了,狼仍然不上套。这样的话我听了很多遍,但是依然没有结果。时间过得很快,开始还是人声鼎沸的饭馆已经快打烊了。俩人仍然没有取得进展。于是大家决定结账换地,回到小路暂时居住的宾馆。

    到了宾馆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联系又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个人垂头丧气,开始研究起这场球。

    “G队应该能赢。他们打S队没含糊过。而且这次队里不少人都玩,买自己赢。你想赢很难。”小路说。

    “我知道。不过G队今年的状态不好,弄不好这场球输了以后他们就开始一路下滑。”

    “听说他们给裁判做工作了。

    S队想赢很难。”

    “S队状态不错,外援发挥得也好。这个时候赢G队是最好机会。还是那句话,别看庄家这么看好G队,那都是骗人的。都买G队,回头他们输了庄家挣钱啊。庄家傻了巴叽地开出一个S队让球的盘,然后大家都买S队,回头S队真赢了,庄家还不得哭死。听我的没错,明天这盘到临场还得升。升盘降水肯定有问题。”

    说着说着,小路给G队的某个球员拨通了电话。他希望从电话得到更可靠的消息。“肯定赢S队!放心。”小路重复着电话里的声音。但这并没有影响小张的信心。“别听那个,到了比赛就不是他们了。”就这样,时间从11点跳到了夜里两点。

    赌注由20万改成了1万

    为了能够有更好的精神继续找庄家,大家都决定先睡觉。由于只有两个床位,小张躺在了地上。躺在临时垫好的“床”上,小张计划着自己赢钱后的花消。“先还钱,剩下的买这个买那个……”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我们三人同时起了床。没有洗漱,拿起手机继续联系庄家。“这是最好的机会。”小张自言自语道。“喂。哥哥,我。

    G队打S队你们开盘了吧。怎么样?哦。接我点吧。不多,20万……”小张紧张地交涉着,但是结果和以前一样。大家呆呆地坐着,都在等待奇迹的出现。中午谁也没吃饭,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小张和小路同时拿起电话询问临场盘的变化。果然不出小张的预料,球盘从球半升到了球半、两球。连一向认为只要和小张反着下注就能赢钱的小路也开始认识到小张对这场球判断的正确性。于是大家在最后时刻又开始忙活上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实在想不到他们凭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把握认为自己所掌握信息的真实性,以至于可以为它付出20万的代价。在我的眼里,20万可是我几十年的工资,或者是娶一个心爱的老婆所需要的费用。

    20万可以是很多。但是在他们眼里,那只是游走于电话间的一个游戏。尤其是小张,在去年输掉了4个20万后依然痴心不改。不知道这种勇往直前的态度是否也适用于他球场上的表现。

    没戏,没戏,还是没戏。任何一个他们熟悉的庄家几乎都把小张列为重点保护对象。只要他下注,庄家都会格外小心。破釜沉舟,小路以自己的名义要求下注。但是庄家仍然不领情。下注可以,条件只要一个:拿着钱一起来看球。这样的条件无疑判了他们俩死刑。开赛时间越来越近,两人依然一筹莫展。我说:“该放弃就得放弃。”小路被说动了,小张也犹豫了。放弃,只有放弃了。不过不能白白错过这么一场比赛。于是两人合计好下注金由20万变为1万。输了平摊,赢了共享。因为只要1万元,庄家很轻易地接受了他们。虽然可以不用带钱来,但是必须让他们和庄家一起看球。于是我们三个人打车来到了北京东边某饭店。

    真正的庄家并不露面

    这是一个很大的套间。里面坐了大约有八九个人。其中庄家方面的人只有两个,剩下的都是像小张和小路那样被招来看球的。看看这几个玩家,几乎都是西服革履,穿着体面。看见突然进来的三个年轻人,大家有点奇怪。小张和小路和所谓的庄家打了招呼(此人也不是真正的庄家,而是庄家的一个下线。真正的庄家永远披着神秘的面纱)。大家寒暄了几句,并且最后确认自己下注的情况。

    距离比赛开始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几个玩家还在不停地分析,打电话。我了解到,这几位都是下了大注的。他们所下的资金甚至超过了我眼中工资、房子和车子的数量。赌球对于他们来说既是一种娱乐的方式也是一种一本万利的途径。因为不认识,大家没有说话。不过记者特有的亲善性还是让我和他攀谈起来。“您这次看好哪边?”

    “G队!”玩家斩钉截铁。

    “盘开得有点高啊。”

    “那才有信心呢。连庄家都有信心我们怕什么。而且这场球我问了,队里信心很足。应该可以拿下来。”

    “玩多大?”

    “几十个吧。”

    我转而问另外一个玩家,“您觉得谁有戏?”

    “S队吧。估计他们得输,但是不至于输盘。”

    “那您这次玩多大的?”

    “十几万。不过。”

    两个玩家的信心和他们所下的资金让我惊讶不小。小路告诉我,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小张来过。这里的人都是玩得大的,可能因为是这场球关键,所以大家坐到了一起。一般都是单线联系,碰不上的。和这些人比起来,我们这一万块钱顶多就是塞牙用了。

    小路赢了8000元

    比赛开始了,我像以往那样非常客观地看着球。当了记者以后,我对本地球队的情结也没有那么重了。但是坐在我旁边的人不同,在他们眼里,下了谁谁就是主队。这个时候不需要冷静。呐喊,咆哮甚至京骂鱼贯而出。香烟一根接一根,啤酒一瓶接一瓶。这使我又想起了两年前在大红门那个酒吧的经历。“1个、2个、3个”

    S队没有手软,在G队的主场连进三球。痛快地以3比0战胜了G队。小张的分析对了,虽然G队的队员都拼尽了全力,裁判也似乎很向着主队但是S队超常的发挥仍然没有给对手任何机会。场上的交手结束了,套间里的交手也结束了。赢钱的人并没有过于兴奋,同情失败者的心情让他们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而失败者也没有气馁,他们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在说几十万块钱只是小儿科。赢钱的小路很兴奋,但是小张却万分沮丧,而且眼泪几乎流了出来。当他们接过8000块钱的时候(由于庄家抽水,所以赢到钱一般要被扣去一部分。)小张终于哭了。这时候房间里没有几个人,大家都不明白这个赢了钱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哭。但是我知道,一次无本万利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如果哪个庄家可以接受小张20万下注的话,那么欠款可以一笔勾销,剩余的钱可以让他重新看到希望。但是没有,区区的几千块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小张哭得很伤心。作为一个赌徒,他没有坚持到最后,或者说那些从赌徒身上吸血的庄家并不愿意给小张一个翻身的机会。因为他们继续向类似小张这样的赌徒身上吸血。小张以钱掩面走出了房间。

    小路告诉我,他挺理解小张的。他希望有一个机会让他可以还清所有的债务,然后彻底远离赌球,再也不碰这个东西。但是没有办法,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小张以后也许碰不到了。这就使他必须继续赌球,直到真正翻身为止。

    因为靠踢球得来的收入很难抹平这样大一笔债务。而他们队里还有很多小张,还清债务是他们的心愿,但同时又要接受庄家的吸血。想踢球的孩子不仅喜欢足球,也为足球能给他们带来的巨大荣誉和丰厚待遇而着迷。但是像小张和小路这样被足球、被赌博一步步侵蚀的球员大有人在。因为世界上再傻的庄家也知道怎么才能挣到钱,而再聪明的赌徒也搞不清楚他们怎么才能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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